叶相国:鞋匠老王
本区的劳动路与学府路之间,除了一所高校,还有一个“劳动院”,住着好些国企单位的职工。从马路边一道凹进去的缺口往北走,爬三级台阶上去,可以看见区燃气公司家属楼生锈的镂空雕花大铁门,门背后不足两平米的水泥台地,就是老王坐班的地方。每天早晨8点到晚上6点,穿藏青夹克的老王就像一只擦得干干净净的座钟,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忙碌。膝前一台扎绳机,一把割皮刀,一枚线锥,身后一堆胶皮,两盒钢钉,几双候补皮鞋,老王的世界永远是清清爽爽。
老王并不老,过了农历四月初八,也才47岁。47岁的老王宽肩厚背,面色黎黑,富有亲和力的脸上已然刻出几道岁月的霜痕,但面颊是圆而红润的,分明显示着主人的健康。没活干的时候,老王坐在一尺高的绷布马扎上,可以从容浏览几步台阶下去川流不息的高学历人群,或马路对过洗脚城灯箱底下进进出出的“贵足”人士。那一脸的雍和与恬淡,仿佛某单位资深的保卫干部或街道居委会的主任,虽无报纸一张、清茶一盏,却透着无限的自在与满足,真是南面王不与易也!
因为紧邻巷口,家属楼人气是很旺的。每天都有几位皮鞋擦得铮亮的男士或穿花睡衣、趿皮拖鞋的妇女在楼下活动,无非是坐在老王旁边的条凳上斗个地主、聊聊闲篇儿什么的。楼下拐角的隐蔽处还有一间电子游艺室,专门招引附近一所中学、两所小学的学生偷偷来玩,所以很是热闹。老王虽是乡下来的,说话行事自带几分威重,那些小屁孩一进门,必定客气地向老王问声好,楼里的男士女士出入,也会亲热地跟老王打个招呼。
经常和老王泡在一起的,是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胖子,矮矮登登的,我们叫他老苏,老王则喊他“胖娃”。胖娃经常拿一叠时报坐在老王身边,面前摆个电工包,专修燃气灶和热水器。老苏的营生跟老王不一样,要么大半天等不来一个人,等来一桩生意就顶老王干一天。老苏是个“万年宽”,常常掺和到小院的一圈闲人里斗地主,但输钱多赢钱少,一输钱连电工包都忘了。老王却不大参与他们的言谈和活动,遇到斗地主缺一角儿,老王也会凑过去打个三盘、两盘。我观过两回战,发现老王的牌技远远超过院里其他人,但老王一点牌瘾也没有,不论输赢,脸上永远笑眯眯的,既不争辩,也不恋栈,来了人马上撤退。
我是几年前,因学校的住房拆迁,搬到燃气公司楼上租房暂住的,一来二去和老王成了朋友。老王是个勤勉的人,闲着时也会替人擦擦皮鞋。承蒙他的优待,别人擦一双鞋收一块钱,我擦一双鞋只收五角,多给死活不要。搬回学校后,我大约每月光顾他的鞋摊一次,修修伞,或补个鞋什么的,其实都是借口,主要是想听他摆龙门阵。老王文化虽不高(估计没读过初中),见识可不少,远到美国佬活捉了萨达姆,近到楼院里家长里短的芝麻事,老王都能有个说道,三言两语一点评,出语往往出乎意料的精到。但老王一般不说。进游艺室打电玩的学生进出,老王也不说。十岁往上长的男孩儿,没几个不好这一口的,于是时有家长寻了来,进门就问老王可见过他家的“半截幺爸”。老王总是满脸诚恳地否认:“你那娃儿乖,看见我回回都要打招呼的,好久没见他来过了!”院里的人都说,老王是个仁厚君子,口风紧,口德蛮好。
老王的老家在广安(重庆周边进城擦皮鞋、当棒棒、捡废纸的,往往不是合川人,就是广安人),广安是圣人故里,近年变化颇大,院里坐的一圈人很感兴趣,摆龙门阵就往广安引。老王却是口气淡淡的,说那是广安城里人的事,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?
老王的老婆也在重庆,她是进厂的,在江北一家私人开的服装厂当锁边工,人很利索,说起话来像竹筒里爆豆子。老王的老婆很少到摊位上来,一来就背一个广口的细篾背篓,里面装满了花花绿绿的换洗衣服。
老王有一儿一女。儿子是老幺,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读初中,成绩是班上的三、四名,看样子寄托着全家人的希望;女儿是老大,初中毕业辍了学,在旁边的今日超市当收银员。老王的女儿性格有点内向,身手却是老王两口子一样的敏捷。我上超市买东西的时候,她一边点货一边打卡一边数钞补钱,一边微笑着打个招呼,常常两手忙得飞快,眼睛看都不看一眼,真应了古人那句描写:“手挥五弦,目送飞鸿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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